五爷按
贾亦伟，清华大学级经管学院本科毕业生，深耕计划一期成员，于年8月只身赴四达乌干达分公司进行工作历练，年8月工作满两年后将返校进入公管学院攻读硕士学位。现任四达乌干达分公司市场总监，兼任OTT业务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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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黎煦茗撰文/黎煦茗贾亦伟编辑/黎煦茗
序章
当去往乌干达的飞机起飞时，贾亦伟是忐忑的，一同参加深耕计划一期的同学们大多在学校各个部门从事服务工作，开往乌干达的航班上只有他自己，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这两年他将在这陌生的国度遇到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
然而，一切又都是新奇的，“刚落地就是一顿拍，也不顾什么国不国际流量了，只想把那份新鲜劲儿，分享到公管辅修的兄弟姐妹群”。忐忑与新奇，坐在未知的天平两端，矛盾却又统一……
求索援非意义
正式工作的第一周，贾亦伟就参与到“万村通”项目中，将卫星电视落实到非洲的一万个村落。这个项目，正是年习近平主席在中非合作论坛约翰内斯堡峰会上提出的中非“十大合作计划”中人文合作计划的一部分。
介于人手吃紧，作为市场专员的他，接到的首个工作任务是挨家挨户地调查卫星电视的安装情况。入户调查，真实的乌干达居民生存情况暴露在他面前：
?入户检查卫星电视
“‘仔啦’一声门开了，一个黑球拖着根线‘蹭’得溜出了我的视界，地上爬着八只脚的‘路障’，我脸旁‘路障’的近亲还‘嗡嗡’地打起了架”，贾亦伟在日记中这样形容道。
“我去过中国的贫困乡村，但条件如此恶劣的还是头一次见。”
在乌干达，进门脱鞋是一种习惯。进还是不进，是一个问题。脱还是不脱，也是一个问题。
面对如是情况，贾亦伟脑海里闪现出他女朋友临行前的赠言“勇敢而坦然”。“没想到竟现于此情此景啊”，他笑着慨叹道。鼓起勇气，脱鞋，踮脚进屋，蹦蹦跳跳地检查信号情况。但事后想想，他才真正意识到，非洲原来比他想象的还要落后。
?“万村通”应援村外景
贾亦伟在工作之余经常思考，这些点滴体现在他的日记上：“小平同志讲，我们体制的优势在于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确如此。中国的援建已从纪念碑式的建筑、工程，转变到了更贴近当地人民生活的修路、修水电站、培育农作物，这个从外露社会主义的精神，到践行社会主义的实质的转变，既是建国后艰辛探索的结果，又是我们有别于西方人道主义救援的根本不同——他们的救援往往针对生存条件极端恶劣的小群体，给予他们食品、药物的救助，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催生出一系列感人肺腑、彰显人性光辉的故事，进而抽象出一个捍卫‘人权’的西方形象。可是，他们走后了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非洲反反复复的疾病就是个例子。我不是质疑他们的初心，我只是从效果层面分析我们的‘授人以渔’和他们的‘授人以鱼’孰优孰劣。无论如何，他们收获了好的宣传，用抽象的‘人权’概念圈粉了各国的精英，而我们干了普惠的实事，却很难写出催人泪下的故事，这的确是我们做宣传事业的人应该思考的问题啊！”
?中国援建“纪念碑”乘载本地独家内容，焕发第二春
本科司职CTMR助教的贾亦伟，讲起正义的诸流派，可谓如数家珍，“在‘不患寡患不均’的文化浸润下，罗尔斯无知之幕(Veilofignorance)下的正义观，很容易地就住在我心里，所以我理性上很认同富人应当向穷人施以援手的价值观。”但援助最容易被诟病的就是效率低下，甚至滋生腐败。因而，他同时提到“为了避免好心办坏事，我们需要更多的学习社会规律，体察人心冷暖，设立机制，规避人性之恶。更多的知识，就等着回公管和老师们论道吧！”听得出，他很是期待带着见识，重返象牙塔的生活。
摸索本职工作
“我刚来的时候就是个贴票侠（每年万美金的市场费用亟待报销），而我们销售戏称自己是背锅侠（卫星电视重要配件是接收信号的锅），这本来风火燎原的市场销售二岗，到成了饭后谈资的哼哈二将了！”回忆自己初来乍到的情景，贾亦伟的幽默，掩盖了枯燥乏味的工作日常。
贾亦伟深知中方员工在本地市场部的定位，本地人对本地市场理解更深刻，而中国人更有成本、预算意识，事权、财权的划分便一目了然了。“CEO当时对我的叮嘱也是看好钱，别让他们捣鬼吃回扣。”
“从结算也就是贴票，到做预算，是我在工作中成长的重要一环。如果说前者是处理流水，熟悉业务；那后者就是明了优先级，然后把钱花在刀刃上。一年来，成绩也算是有点，收入增长13%的同时，为公司年削减约30万美元的成本吧。”
“这一段删掉哈，这一段删掉哈，要不朋友们觉得我也太抠了，尤其是女票。”“哈哈哈！”手机里的笑声和我的笑声交相辉映，难分彼此……
预算结算的财权抓牢后，本地人执行不力的现实，推着贾亦伟落实事权里的执行：
例如，乌干达的本地人普遍时间观念不强。“迟到一两个小时是常态，最夸张的一次是对方迟到了整整一天”。缺乏时间观念给公司的工作开展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如果四点要开会，我们就会通知大家两点到，这样大家才能在四点到齐”。
?宰牲节，3点的请帖，4点时客人还在稀稀拉拉地入场
时间观念是一个问题，执行效率差也是一个问题。刚开始的时候，每次大牌换新、刷墙验收、大型活动布置，贾亦伟都会事必躬亲。“去年圣诞节前我们有个大型活动，叫kidsrun，第二天早上七点开跑，第一天晚上十点场地还被上一个公司租用着，我本地同事建议我们早晨再去布置，岂有此理？结果我拉着他们凌晨把活儿干了。不率先垂范，焉能服众？”
很多事儿，贾亦伟都是亲力亲为给他们立个标准，然后交由他们来做。“毕竟，能有今天这成绩，也多亏了这帮黑人兄弟，但是相处之初的确很不顺利。”贾亦伟坦言道。
?Kidsrun活动中与本地员工孩子们的合影
面对爸爸妈妈辈儿抑或常年老油条的员工，初来咋到的贾亦伟可谓“亚历山大”。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贾亦伟自有他的解决之道，“多听多问，摆低姿态，一切萧制曹随，不做指示，更不一言堂。”
那怎么管理本地团队呢？除了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外，偶尔炫技，便可圈粉：非洲的基础教育水平比较差，贾亦伟在一个负责数字媒体的小哥面前“表演口算”，并且在他备考商学院时辅导一些数学问题，“赢得的不仅是钦佩，更是尊重，自此后彼此变成了要好的朋友。”
了解他们的文化，征求他们的意见，给予充分的授权，便是贾亦伟对于资深员工赋能的方式。“乌干达人还是很好面子的，高薪可以不要，面子就是底线。”
秉承如是的管理信条，严控成本，严抓执行。一年间，贾亦伟牵头乌干达超级联赛元年的运营推广，综娱节目乌干达挑战赛的录制宣传等一系列大项目。于今年3月接手OTT业务，半年来，实现了从推产品到推内容的跨越，每日平均用户数翻翻。并凭借在万村通项目中的卓越表现，被经商处评为唯一来自民企的优秀共产党员。
?贾亦伟牵头的乌干达挑战赛活动海选
贾亦伟和当地人一起策划的乌超新赛季广告：融合了音乐与足球，夹带着草原的粗犷，迎合非洲人民对足球和音乐的痴狂
组织安排的工作，贾亦伟一一出色完成。短短半年，便升职担任市场总监。更高的职位意味着更重的任务、更大的责任、更高的期待、更多的困难。从事权角度思考问题，便是他成长台阶上的又一跨越。
“执行多了，自然对决策有自己的想法。市场推广，不过是在既有资源各种频道、各式内容下，理清各维度平台特点、千人成本及达到率等，并在预算的限度内，制定相应的投放策略，同时考虑节日、雨旱等影响消费的因素。而这是战术层面的；战略层面，就是自己找内容，毕竟用户续不续费的核心，在于有没有舍我其谁的内容，而总部版权的人再是采购专家，也不可能比本地人更了解本地人的口味，这就是我们当下建设本地内容的原因之一。”
谈及未来一年工作上的规划，贾亦伟希望去更多的非洲国家切磋学习。“就是想看看自己的那套东西是一国之巧合，还是普天之规律。如果是后者，希望将其规范化，也不枉四达公司两年的培养吧。”
提到深耕二期的海外同学，贾亦伟建议道：“中方员工常常遇到的最大困扰，便是本地人很难完美执行自己的想法。如果真遇到这种情况，不妨先问问，他们有充分理解吗？没有对决策始末、执行步骤充分的理解，哪能有认同，没有认同就没有愿景，没有愿景何来干劲，靠行政命令？落得个光杆司令不说，执行也难有保证。本地人不是你的工具，而是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
探索生活乐趣
“刚到非洲的时候，感觉一切都很新奇，什么都想体验下。”乌干达最吸引人的旅游项目——漂流，自然是逃不过贾亦伟的体验清单。
?全球第一的金甲漂流，“gowiththeflow”
而当平淡无奇的日常褪去了初始的新鲜感，一以贯之的生活浇灭了大事业的激情，一切都逐渐常态化——每天七点起床，上班工作，下午六点半下班，晚上七八点钟到家。自然会有那么几个时刻，贾亦伟贪恋起平淡生活中的小确幸，盼望着早点儿下班，钻进动漫世界忘记现实烦恼，抑或是走进书籍与历史人物笑谈古今。
每当贾亦伟翻起，那些不完美的现实与人性碰撞的故事时，他总能湿润眼眶，唤起他那颗赤子心。此时，小我便和大我握手言和了：“真切感知小我世界的七情六欲，在宏大叙事的大我世界中，方可不忘人情之冷暖；深刻理解大我世界的价值情怀，在享受生活的小我世界里，方可不囿于感官之刺激。”
从新奇到大事业的激情，再到小确幸，最后中庸于“大我小我皆是我”。文化习俗的差异有时会变成贾亦伟的乐趣源泉：“我一直很奇怪国外航空公司在提供绿茶时，问你要不要糖，包括乌干达的呼叫中心员工喝糖水抵午饭。直到后来我读贸易史才知道，这是工业革命的产物——工人喝甜茶，糖补能量，茶来提神，这就是为何英国第一饮料是茶，不是咖啡。发现如今的乌干达，还残留着工业革命时的影子，不知是该兴奋，还是该痛心。”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乌干达当地播放的电视剧会有旁白解说；乌干达人头发长不长，女士基本至少人手一个假发；卖东西一律数个卖，就连大牌也是不论面只论处；央行利率超20%，民间借贷更是超过30%等等；四五点吃中餐，晚上十二点吃晚餐都不算迟……
“当我面对种种差异，大呼‘amazing’时，我发现他们也对我们的习惯直呼‘amazing’。”惊叹过后，那些习以为常的事儿，都会被贾亦伟拎出来，仔细审视思考。“差异背后，往往是一段历史的缘起，一个地理的不同。毛主席讲，‘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东西才更深刻地感觉它。’表象的差异驱使对本质的探索，催使我看更多的杂书，用理论解构现实。满足好奇之余，也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我想做一个有意思、有故事的人……”贾亦伟笑着说道。
同样，“有些同事看Facebook和Youtube会对中国产生各种各样的疑问和好奇，我都会尽可能地去解释。”有一次，乌干达当地的同事看了Youtube上的视频，问他：“中国是不是很穷？为什么连鼠和蛇都要吃？”贾亦伟就会给这些外国人解释广东的饮食文化。“但不得不说，中非之间的刻板印象，真是太多太多，这些可能就得靠我们这些异乡人来消除。”而这或许就是海外胜任力的历练吧！
?维多利亚湖上早出晚归的渔民
后记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这是贾亦伟本科离校前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以下两段话，或许是对这句最好的注解：
“四年在通识教育筑基的象牙塔内生活，让我敏感于意义，却又觉得它空无到难以抓住。邱校长毕业典礼上那句‘意义需要我们持续去追寻和挖掘’，正可谓我毕业后所做选择的宣言：加入深耕计划，在非洲的中资企业里工作两年，再回清华园内深造读研——两年的深沉耕耘，‘大熔炉’中的实践经验，深刻了本科所学理论的理解；大事业下的日夜点滴，具体了生命所寻意义的内涵。”
?毕业典礼上贾亦伟与杨斌副校长合影
“我们总是困惑于选择，有时候不是因为我们知识少，而是因为见识少，胆识薄，故而纠结于选择。在权衡利弊中犹豫不决，不就是估不准或然未来的价吗？没见识怎么估价，缺胆识怎么拍板，最后不就剩空有知识，却不知该怎么做的困惑焦虑了吗？”
与其被意义困惑，被焦虑困扰，不如多出去长长见识，看看世界！
“带着‘保险’，深耕探索，你还犹豫什么？！”
清华大学“深耕计划”项目每年从应届本科毕业生中选拔一批综合素质突出、有意愿赴基层党政部门、海外“一带一路”沿线中资企业或国际组织工作的学员，保留硕士入学资格，在校内外相关岗位工作2年，再入校攻读公共管理等专业的硕士学位，通过系统化、专业化的培养和工作岗位锻炼，提升学员的社会责任感、全球胜任力、行业领导力，为基层公共服务部门和“一带一路”等国家重大战略领域培养具有领导力的人才。
「深耕计划」项目（第三期）招生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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