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李昭颖明危咨询东非研究小组成员，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在读硕士，国际政治专业，目前习和研究乌干达问题。
日前，乌干达总统穆塞韦尼在一封私人信件中指控两名中方外交官涉嫌参与非法贩运象牙，该事件随即成为两国的外交事件，并在国内外舆论中不断发酵，西方媒体更是借势炒作。中方严正驳回了这一指控，并要求乌方彻查，事件最终以乌外交部查实误断并向中方道歉告一段落。一场外交风波看似消弭了，但其中蕴含着不少需要我们正视的问题。而在乌《观察者报》（TheObserver）相关报道的评论中，指责穆塞韦尼与中国的观点各占半壁江山，为何民众会对一起乌龙事件群情激愤？中乌象牙风波的背后是什么？
事件回顾年5月2日，穆塞韦尼致信乌干达总检察长艾琳·穆亚戈尼加，要求彻查乌野生动物管理局（UWA）的一系列不当行为。在信中，穆塞韦尼不仅指控野管局执行主任安德鲁·塞盖亚博士违反国际惯例，授权许可“一些中国人”出口穿山甲肉类和鳞屑；他还指出该局一些官员与两名中国外交官李维金（原文为LiWeijin，此为音译）和尹智（原文为Yinzhi，此为音译）勾结，从刚果民主共和国、中非共和国和南苏丹等国非法出口象牙，并经由乌干达贩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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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初，该信件被公布出来，引起了中方强烈质疑和不满。6月1日，中国驻乌大使郑竹强称，经过核对中国大使馆过去几年的记录，中方没有这两个名字的外交官，建议穆塞韦尼总统重新核实相关资料来源。因该调查指控有损中方外交官和使馆的名誉，中国外交部对此提出抗议，要求乌方正式修复这封信对大使馆形象造成的损害。同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表示，我方对政府官员、使馆成员和访问团体有严格的规章和法律约束，禁止一切购买或走私活动，一旦证实卷入此类事件者，将受严惩。
6月3日，中国驻乌大使馆正式要求与乌外交部会晤，通过外交途径解决象牙风波。乌高级总统发言人唐·因诺森特·万亚马表示，在中方对信件内容作反驳之后，穆塞韦尼决定将这个有争议的问题交给外交部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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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2日，乌外交部就穆塞韦尼总统误判中方外交官卷入象牙走私案一事向中国道歉，以缓和紧张的外交局势。乌外交部长萨姆·卡罕巴·库特萨表示，政府已对该事件进行深入调查，并得出结论：穆塞韦尼总统在5月2日的信件中指出的两名涉事人员实际上从未在中国大使馆工作过，根据记录显示，这两人在入境后便立即离境，并未在乌境内逗留。对此，穆塞韦尼表示将严惩上报错误信息的官员。
舆论评价这起“象牙风波”从公开到结案不过12天，让我等吃瓜群众啼笑皆非，“乌总统道歉”更是成为新闻标题。然而，在中方摆出泱泱大国不与你计较的宰相态度时，笔者发现乌干达国内却不乏与我等想象大相径庭的声音。
在乌干达主流媒体《观察者报》相关报道下的评论区，可以看到读者的态度鲜明的分为三个阵营：第一种意见怒骂穆塞韦尼，从不负责任的大嘴巴到乌干达不需要一个独裁者等不一而足；第二种意见则对结果嗤之以鼻，认为中国在全非洲都干着违法买卖，又是最大的象牙出口市场，调查结果说是误判，其实是中国用强大的实力粉饰太平；第三种意见更像是和稀泥，他们强调中乌贸易关系的密切，认为乌不应就此与中方发生龃龉，影响双边合作。
（《观察者报》读者评论节选）
虽然笔者看见的只是一小部分的观点，不能代表乌社会舆论的整体趋势，但能够在网络上关心新闻并撰写评论的群体，他们大多是受过一些教育的知识分子，且具备接触网络的物质条件，其政治参与的欲望高于社会平均水平，而在网络这个相对自由的环境中，他们更能发出内心的声音，所以其言论应引起我们重视。
管窥一豹我们不难从中乌“象牙风波”事件中窥见乌干达的政治生态和政坛的一些变化，看到中乌关系乃至中非关系良好势头，也需要正视其中存在的一些问题。
首先，上呈一国总统的调查文件居然会犯这样敏感又明显的低级错误，令人不禁对乌政府的工作能力和严谨程度打上一个问号。而在之后与中方交涉的过程中，乌方外交部表现较为迟钝，对中方的抗议与会晤要求均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而在查明案情与中方外交官无关后，乌外交部也仅告知中方大使馆此事，并没有做出正式道歉，总统发言人更是以内部事件为由拒谈此事，使得中方不得不频频借媒体发声，要求恢复自身名誉。此外，提供错误信息并借裙带关系使穆塞韦尼在信件上签字的据说正是与野管局长期不睦的旅游局官员，该事件从内部调查上升到外交事件的高度，甚至影响了中乌关系，乌政府官员的内部矛盾和不当处理难辞其咎。
其次，在本次事件中，穆塞韦尼未经查证就将走私象牙的罪名安在中方外交官身上，在事态反转后，受到了舆论无情的嘲讽。归其原因，是穆塞韦尼在长期执政过程中日益加强自己的个人权威，并以宪法为武器扩大总统的职能和权限，时常越过政府机构独断专行，引起了国内部分人的反感。事实上，在乌几大报纸（《观察者报》、《境界报》、《新景报》等）上，抨击穆塞韦尼行为的文章层出不穷。这些文章或许是代表民众的呼喊，或许是政治对手的抹黑，但不可否认的是，刨除每次选举都会面临的舞弊指控，近年来穆塞韦尼的支持率的确出现了一个下滑，尤其是在年轻人中。年12月6日至9日，肯尼亚咨询机构联合乌干达合伙人对乌年总统大选进行了民意调查，其结果显示，乌现任总统穆塞韦尼支持率为59.9%，而在年的选举中，他的最终得票率为60.75%，虽然仍远高于其竞争对手，但对比年的68.38%，其支持率已经出现下滑。而与此同时，第四次参选的最大反对党民主变革论坛（TheForumforDemocraticChange）候选人基扎·贝西杰这次获得35.37%的选票，比年的26.01%有了不小的提高，其中年轻选民贡献的不可小觑。面对这一趋势，是进一步揽权以消灭所有反对力量，还是放开权柄以保名节，全在穆老一念之间。
再则，事件的快速解决反映出无论是乌官方还是民间，都希望与中方保持良好的关系，尽快化解这一风波。中国是乌重要发展助力和主要经济伙伴之一，双方存在密切的合作关系。仅年至年期间，中国在乌资助了54个发展项目，其中包括坎帕拉-恩德培高速公路、电子化治理和国家主要基础设施建设、伊斯巴巴和卡鲁马水电站建设，以及恩德培国际机场扩建工程等。虽然“象牙风波”对中方外交部形象造成了一定的损害，但乌方已澄清事实、诚恳道歉，中方也不会不依不挠，尽管期间中乌关系出现紧张态势，但中乌长远友谊与共赢合作不会轻易地被动摇。至于少数人对该事件进行的阴谋论和粉饰论解读，即宣称乌以象牙为借口蓄意挑衅中国或者中国外交部包庇涉事外交官，强迫乌粉饰太平等推测，均没有可靠的实证支撑，属于过度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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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网络意见也暴露出中国在非洲的部分活动引起部分非洲群众的不满，这不仅是双方文化差异造成的，需要我方正视在非活动中存在的问题。以穆塞韦尼信中涉及中国的穿山甲和象牙贩运为例，以中国外交官的风骨和素养，绝不会卷入这种违法走私活动中去，但不可否认，的确有部分中方企业和个人在此类事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需要认识到，人们很难抛开对一个群体的既定印象去看待其中的少数个人，正是因为不少中国人在非活动塑造了中国人爱吃保护动物、惯于走私的形象，这盆脏水才险些泼到外交官头上。笔者曾与几位非洲留学生交流过非洲人对中国的看法，其中一名来自肯尼亚的女生表示，中国在玩弄肯尼亚（ChinaplaysKenya），中国人把大量劣质产品扔到肯尼亚，购买的手机三天就坏，这些案例严重影响了肯尼亚人对中国及其产品的信任。此话一出，其他留学生纷纷赞同，笔者面红耳赤，好不尴尬。也许他们的观点有失偏颇，但“以人为鉴，可明得失”，在遇到这种有色眼光时，我们更应反躬自省，以行动和事实来重塑他人的偏见。
责任编辑：周军
图文编辑：孔令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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