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岸刘缠
01
“啊?!啊——!?什么——?!”
码字的时候我赫然想起高三有一天晚上,刘缠穿着黑秋衣和蓝校裤,左手攥着一头刚浸完水、还沾粘着零星泡沫的湿发,右手死死地扒着我宿舍的大门把手,将她怒目圆睁、鼻孔大张的脸伸在我面前,并向我大喊着这句话。
严寒站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虽然一会儿她就会继续严厉地驱逐刘缠。logo可能觉得有一点好笑,但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刘缠要喊的像个精神病患者,所以她面带三分真七分假的微笑在座位上收拾着东西。而pp早已开始了最后关头的走读生活,无缘于这场闹剧。
至于它为什么会发生,都是由于我在洗漱间闲聊时谈起了对刘缠的初印象,不小心说漏了嘴。残酷的真相令自认为情商天花板的刘缠霎时间七窍进水,急得一甩脑门、在飞扬的水滴和泡沫里直追我到宿舍,拦住了我欲闭门谢客的四肢。
我抵着她的肩膀,连声道:“冷静,冷静。”
其实事情说来也很简单。
02
第一次见到刘缠是在高中宿舍自习室的门口,她叽叽喳喳地走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当中。宿舍走廊狭长而空旷,打出阵阵回音,她们宛如一队携带着会喊“磨剪子嘞锵菜刀”的扩音喇叭的三轮车驶过,刘缠就是其中最为抑扬顿挫的一辆。这些欢声笑语七嘴八舌地打在我当时七上八下的心情上,使人不免皱眉,心道:真聒噪啊。只是人在安静的时候也不会想起,自己癫狂起来的音效也并不输于与她就是了。
不过这件事还不值得我对某个人产生什么鲜明的看法,毕竟我是一个习惯于把负面情绪悄悄发泄到任何路人身上的人,是迎面碰上绝世帅哥都会暗骂“滚开少挡路”的程度。所以那时的刘缠和她的同伴仅仅是无知无害地充当了我的出气包。后来的地州生元旦小联谊会上她还主动与我交友,成功地在我心目中拥有了名分——“自来熟的开朗话痨女”。我们的关系于是进入到“偶尔打招呼的认识的人”这一阶段。
直到“拖鞋事件”发生。
蒋岸刘缠
高一晚间,我由于不知名原因在宿舍楼道里闲逛(我绝对不常干这事),偶遇十七班几个女孩围在一间宿舍门前。正好与她们关系不错,便也探头去凑了凑热闹。只见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摊开在房间正中央,把进出的通道堵死,内里拥挤而杂乱。旁边蹲着一个抓耳挠腮的姑娘正在翻找着什么,此人正是刘缠。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场面将会在我未来与她共度的日子里上演无数遍。收东西,丢东西,找东西这个循环大概占据了她生命中二分之一的时间。下一眼我只注意到她身着一件红白格子蕾丝缀边的大碎花裙子。这么形容吧,它让我瞬间回想起自己五岁时画着猴屁股脸蛋参加文艺汇演后自以为非常美丽于是让爸妈拍摄下的童年照。
马萨卡,这,这才是女高中生该穿的?
一惊未平,她便带着一脸懊恼站起身来。我瞬间发觉自己震惊早了。
她的裙摆下是怎样一双鞋呢。它五彩斑斓、晶莹剔透,它低调奢华、尊贵优雅,它简直就是我小学二年级以前的梦中情鞋。
就是那双,那双挂在玩具店橱窗里的芭比公主套装中最醒目闪烁着透明塑料的光泽的粉底高跟凉鞋。
这一刻,我的目光甚至无法从她的脚上移开。
或许终究是没找着东西,她无奈地踩着鞋踱起步来,咯哒、咯哒。时不时驻足抱怨一会儿。我注视着她的脚后跟与抬高的方寸鞋底时开时合,足弓被顶着慵懒地弯曲,几根脚趾委屈地挤在鞋尖,再从头部的缝隙里翘出来。
曾经我很期盼拥有这么一双鞋,幻想自己穿着它走猫步,变成高贵美丽的公主。后来我在小区里最尖酸娇气的小女孩脚上见到它,发现它似乎能让一个人无比骄傲神气,而且讨嫌更甚。再后来我路过玩具店依然会咂舌感慨,却不再贪图取下一双。最后我将它遗忘。
没想到今日重逢是以这样的面目。
门口围绕着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这身打扮,而且不再觉得有什么不妥,还群策群力地帮她找东西。我艰难地收拾好心情,麻木着走开了。
03
自那以后,我很多次在宿舍楼道里遇见她和她的鞋。一时间分不清心里该是敬畏还是鄙夷。毕竟她穿得如此自信,如此坦然,仿佛那就是一双再正常不过的家居拖鞋。可我总是管理不住自己转过脸后的表情——着实痛苦万分。就这么渐渐的,我开始在迎面相撞的时候假装看不见她,并默默将她划归到“心智未成熟的超级作女”一类。
然而,没想到的是我们竟然还有来日方长。高二开学,我急匆匆地和logo跑进文科4班教室,走到唯二两个空位上坐定。一抬头,刘缠竟正在左前方拧着脖子(她的大包堆在座位上使她无法自由转身)跟我打招呼。我看着她的脸没作声,大脑却一寸寸地被她那双惊世骇俗的鞋所占领,很难接受将要和她这样一个人成为同班同学这件事。
纠结几下,最终我还是没有冲动,回了她一个不咸不淡的招呼。我们之后的前后桌生活也如同这个招呼一样。在拥有“心智未成熟的超级作女”的标签之前,她最鲜明的特点是自来熟,此人也的确在尽力地施展,只不过我由于后印象不佳的缘故并不接招。尤其是在她被我写作业哼歌的毛病搅扰得不厌其烦的时候,我们的关系似乎进入了僵持的阶段。没过多久,她就被调离去别的座位。
“你怎么可以因为一双鞋就要讨厌我!!?”刘缠还是没有冷静下来。她就如同穿着那双鞋行走时一样旁若无人地冲我歇斯底里着,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室友多么想给她两巴掌。
我看着她觉得滑稽极了,边笑得倚在门上,边对她说:“我也不知道为啥啊哈哈哈哈!还不是你那双鞋真的巨抓无比。你自己想想,有正常女高中生会把小女孩的芭比公主鞋当拖鞋穿吗?”
她的五官痛苦地皱在脸部中间。“那不是芭比公主鞋,蒋岸,那是我妈买的crocs!我妈买的她非要让我穿!!我当时没有拖鞋你知道吧!你以为我不觉得那双鞋丑吗?!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哪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我只看到你穿着那个鞋真的很抓啊,又抓又作,看起来简直没有更招人烦的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蒋岸,太过分了。”她看着我使劲摇头,想一想又加了一句,“你太可笑了,你个抓女。”
我不吃这一套,把跟狗皮膏药一样扒在门上的刘缠往外推,“好好好,你赶紧滚,我们快被你吵死了。你才是抓女,快滚出去。”
“我不!蒋岸,我都无语了,你怎么这么抓!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们是如何相处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貌似没有一个明确的理由,有机会的话可以以后再回忆。不过那并不重要,命里有缘分的人注定会走到一起的。
就像我和刘缠。在我的眼里,她最初像只苍蝇一样讨厌,我坚决地要做一颗严丝合缝、谢绝打扰的蛋。可是某天,我就莫名其妙地自己裂开了一个缝隙,她也兜兜转转地趴了上来。我们这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彼此竟是这样的臭味相投,然后就不知不觉地一直纠缠至今了。
这一场初遇,好像苍蝇叮了有缝的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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