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帕拉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们便告别了Meddy。在相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我们的足迹再次与去往坎帕拉的客车相会了,只是三天前我们是从这里下车的,落下了在津贾的第一个脚印。而现在,在津贾的最后一个脚印,又从里被收起了。
正如预料中的那样,没有平整的路面,只有超载的车子。破旧的14座小巴士,硬生生地塞进了25个人,还有满满一车顶的鸡。对,头顶上全都是鸡。原本活蹦乱跳的它们,现在都被五花大绑地扎在车顶上。此时此刻的它们,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得瑟的身子和那面面相觑眼神。也不知道它们惊恐的,是它们的被宰杀的命运,还是前面的那段坎坷不堪的路程。而在车子里,非洲孩子的哭闹声,连同大人们身上散发出的汗馊味,混在空气里,让人觉出车子里异常憋闷。身材各异的非洲女人们,用我们听不懂的西瓦利语,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肆意调笑。或许我们这几个有着不同肤色的异国人,在这3个多小时的车程里,注定要给这辆车里的当地人,带来了无数热烈的讨论话题。可偏偏那些话题,我们都听不懂,这让我们很郁闷。只有偶尔从她们嘴里传出的欢笑声,才略为给车子里带来了一丝轻松的气氛。
因为拥挤,因为颠簸,几小时的旅程,显得格外漫长。红土路面,坑坑洼洼,风一起,视线就一片混沌。车子跑起来后,更是天昏地暗。我戴着口罩坐在车里,眼镜上很快就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实在无聊,就担心起车顶上的鸡会不会被憋死。你想啊,几十只鸡被绳子串在一起,牢牢地绑在毫无遮挡的车顶上,路况又如此颠簸坎坷。车子跑出来,更是有种“大风起兮尘飞扬”的情景。能不让人担心吗?售票员时不时探出半个身子,看看车顶上鸡的情况,但那张严肃的黑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路上不停地有人上车下车,半睡半醒之间,我们就到了坎帕拉。
坎帕拉(Kampala)乌干达的首都,全国最大的城市。位于国境中南部高地上,坐落在维多利亚湖北岸,城区距湖岸仅11公里,全城建筑在7个山头上,海拔米,面积约平方公里,人口万。虽然临近赤道,但气候并不炎热。坎帕拉被称为乌干达的缩影,乌干达因是“东非高原水乡”而被人们称为“非洲的明珠”,而坎帕拉则又被人们称为“明珠中的明珠”。在当地民族语言里,“坎帕拉”有“羚羊山”的意思。据说,最初这里是一片荒山,山上长满了茂盛的牧草,许多动物在这里自由生存,尤以羚羊的数目为最多,这些羚羊时常成群从这座山跑到那座山,故称为“羚羊山”,或“羚羊之地”。坎帕拉曾是历史上著名的乌干达王国(也称布干达王国)的王宫所在地,传说乌干达王国国王经常在闲暇时在这里放牧羊群寻乐。坎帕拉是非洲地区一座历史悠久的古老城市。从公元10世纪末到19世纪中叶,是乌干达历史上统一的强盛的乌干达王国时期,坎帕拉一直是乌干达王国的都城。坎帕拉城内历史文物很多,在各个山顶上,至今仍保留着建筑宏伟的宫殿、寺院和教堂、陵墓等。建于年的圣保罗大教堂,为基督教新教教堂,是一座红色穹顶的建筑,坐落在纳米伦贝山头,宏伟壮观。建于年的卢巴加教堂,为罗马天主教徒的祈祷地,顶端有两座绿色的钟楼,坐落在卢巴开戈山头上,富丽堂皇。建于年的基本利清真寺,为伊斯兰教信徒的礼拜场所,整体为白颜色,坐落在基本利山头上,巍峨典雅。此外,还有卡苏比山上的卡苏比陵墓、麦克勒里山上的麦克勒里学院、恩萨姆比亚教堂以及一些印度教的庙宇等。这些文化古迹,已成为坎帕拉悠久历史的见证,也使坎帕拉在充满现代化的色彩中保持着古香古色的风格。
对于坎帕拉的这里历史来由以及当地的名胜古迹,在此时此刻的我们看来,恐怕再也不是我们要来这个城市的理由了。且经过非洲这十天的红尘洗礼,对于我们这些过惯了便利的现代城市生活的来说,早已把所有旅游该有的新鲜感和兴奋感,一点一滴地撒落在旅途的颠簸中了,对于余剩的路程,恐怕只剩下一种义务式的坚持。
但当前首要的任务是找到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因为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们都不希望这年得要在路上过。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到了这里后,我们就发现这里是个真正的城市,从没有那么多坑坑洼洼的马路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了。
进城时,就可以看得见一条条宽敞的大道往市中心靠拢,4车道宽,中间有绿化。这里的十字路口很多,虽然红绿灯不超过10处,但交通竟然有序,支路都会主动让主路,汽车都会主动让行人,虽然也有塞车,但是不会塞死,这可能跟当地司机的驾驶习惯和素质有关系。另外还令人惊讶的是,乌干达很干净,没有塑料袋满天飞和随地吐痰。之前纠结着是否要逃离这个国家的我们,很快就确定下来要在这里过年了。
来接我们的这位招待名叫Moses。他是开车过来接我们的。他是一位名叫MarvinNyansio的沙发客的朋友。当时我向坎帕拉的沙发客们发了开发式申请,结果是只有MarvinNyansio回复说可以招待我们。但他有补充说,他本人现在不在乌干达,他可以叫他好友Moses招待我们。他还说Moses是位穆斯林,是位建筑工地的包工头,在坎帕拉有自己的房子,也有车子——这个在当地属于相当优厚的条件。因此,这次在坎帕拉的住宿地点,我们就选择了这位不是沙发客的当地人的家。因为我们期望在年三十那天,能够找到一个能够买到面粉的地方,以便能够亲自动手包饺子吃。
“看到他开着小车来接我们,年三十包饺子的愿望,应该可以实现了”。我心想。
去往Moses家时,我们才觉出坎帕拉几乎就是一座山城。因为,从市中心出来后,在去往Moses家的路上,车子可以说刚从这个山顶走到山脚,马上又从这个山脚爬到另外的一个山顶上,让人有种在坐过山车的感觉。就这样大约翻越了四五座山丘后,车子便在一座健在半山腰的五层楼高的公寓前停了下来。下车后,Moses带着我们走进了这座公寓三楼的一个单元间。他的家到了。
这是一个给我们耳目一新的家庭。房子不大,两厅两房,也就是90平米不到的样子。但里面的设施跟我们国内的普通家庭差不多,该有的家具电器都有——他家的电视机还是35寸的液晶平板电视机。他家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小男孩今年五岁,已经上小学了,调皮好动,一副的机灵的样子。小女孩三岁左右,也很活泼可爱。他们的起居饮食分别由两个佣人照看着。他的妻子是在银行上班的,看上去很大体。看到这样的住宿条件,我们觉得包饺子的愿望已经近在咫尺了。
晚上的住宿,Moses就安排我们在客厅里。客厅的那两张一米多长的两座沙发,可以安排两个人睡,还有一人可以睡在客厅中央铺设的一张狭窄的单人床垫。虽然我们没有单独的房间,这里的条件更是与高大上沾不上边,而且关灯后,还会有很多任凭被你如此这般地驱赶,但依旧锲而不舍地在你耳畔嗡嗡吭歌的蚊子,可是,我们依然觉得非常高兴。因为这里有还有很多值得我们开心的地方。例如,这里有抽水马桶,而且厕所还有门。在这里,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吃奇怪的食物喝恐怖的饮料后,而不用纠结是否要如厕的问题。因为在津家,那些黑色的小朋友,会在你纠结地要去那间没有厕所门的厕所上厕所的时候,满怀热情地跟你打招呼后,依旧带着充满好奇的目光尾随着你,直至你走到那间没有厕所门的厕所门口,他们还在开心地在原地笑嘻嘻地看着你进厕所而不愿意走开的场景——这种感觉比那种在半道中停车休息时,那些在车窗边小便还没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冲着你打招呼的黑色小朋友的尴尬场面更加糟糕。
除此之外,这里最让我觉得幸福的,还是那只要把它拧开,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有干干净净的自来水哗哗流出来的水龙头。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往日从水龙头里涌出来的廉价的水,在水龙头涌不出来的时候,竟然会这样的高贵。
特别是在津贾,那里的自来水更显高贵。在那红土高坡上,那里的厕所都是深挖40米,但是依然挖不到出水。如果要用水,只能一桶桶从远方抬过来的。一般来说,在那里,Meddy每天只用两桶。洗菜烧饭是这两桶,刷锅洗碗也是这两桶,刷牙洗脸也只能是这两桶。故在津家那些日子,我只能用两杯水来刷牙,洗面也只能用一点水湿一下脸,若是要洗头,就得要用掉大半桶水。要是脸皮厚一点的话,自然是可以让人帮忙多抬一桶水,来洗洗澡,又或者洗洗衣服什么的。可是就是这么一桶,自己曾经试过从大门,搬到厨房,都会累得手颤抖。根本不敢去想这水,竟然是他从离他家有一公里远的山脚下抬回来的。如果因为想洗个衣服或洗个澡,得麻烦别人帮忙从山脚再抬来一桶的话,作为一个有手有脚的男子汉,最起码的廉耻之心还是有的,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来,即便人家是不跟你收钱。而对于主人家的劳动成果,只能倍感珍惜。所以,在那里我要告诫自己:不能洗头,不能洗澡,更不能洗衣服。虽然别人是很用心地在招待我们,可是,在一个既没有抽水马桶又没有可以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水的地方,真的很难让我们生存下去,我们只有选择逃离那里。
而现在的我,望着那包几天没洗过的衣服,再望望几天没洗过澡的自己,再望望这哗啦啦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洗!”我满脑子的想法只剩下它了。先洗什么呢?衣服暂时先不洗了。任凭它们在包里面发着酵吧。因为就算洗了,也不知道在哪儿晾晒,但是无论怎么样,至少我们已经有了洗衣服的希望,所以可以先搁置下来。要紧的是先把自己洗了吧。之前洗澡的人说这里只有冷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洗澡很需要勇气啊。
可是,我已经四天没有洗澡,已经觉出身体有粘稠的感觉,如果再不洗澡,可能就连睡觉都睡不安心了。此时此刻的我,即便是只有更冰更凉的水,也得要鼓足勇气去洗了。本打算待把身体洗涮一遍后,就结束这次的沐浴,至于头发,想等到早上起来再洗的。因为每次洗完头后,头发总是不会干,头发不干,晚上睡觉时就特别难受。可是现在,每每碰到自来水时,又经受不住它的诱惑,所幸就一并洗了。
洗发时,先把洗发水倒满了手,然后厚厚地抹在头上进行搓揉。但没想到,此时的我,突然觉出竟有一种仿佛是将要得到新生的愉悦,从发根向全身发散开来。顿时让我有种满血复活的感觉。同时也觉出了头发,在这洗发水的滋润下,似乎明显长长了,因为手指已无法柔顺地穿过。就这样,越搓揉越觉出头上那厚厚地尘土仿佛无处不在,说实在的,这些尘土不仅掩盖了我的头发,也掩盖了我以前娇生惯养的思想。再看着那些浅灰红色的浓密泡沫,从指缝间慢慢渗出来,滑过黑色的手臂,滑落白色的身体,滑到红色的脚面上,我感叹道:“这应该就是非洲一个多星期的生活给我带来的蜕变吧!”
今晚的洗澡,水虽然是冰冷的,但它能够洗去的,不仅是身上的这些尘垢,还有路途的疲惫。真幸福,有自来水的日子。今晚又是一个能让我安睡的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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