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奴隶社会的第篇文章
题图:PhotobyAndreaPuglisionUnsplash.
作者:万晓峰,现任美国阿默斯特学院(AmherstCollege)录取办公室国际招生录取主任,有多年美国大学招生办工作经验,译有《升学之道:美国大学申请全解析》。北京时间本周五晚,一诺会和万晓峰就美国大学申请在全村社区做一次直播,文后有参与方式。
“我曾经保证过我不会选择轻生,但现在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坚守这个承诺。老实说,我已经没有任何继续生存下去的动力,不能再继续这么活着了。
”美国东部时间年12月12日上午七点,离招生办官宣届早申请(EarlyDecision)录取结果刚刚过去十二个小时,我打开工作邮箱后被这封充斥着绝望的邮件惊呆了。邮件的发送者是一名来自非洲东部国家乌干达的申请者,叫苏珊(化名)。苏珊的申请在早申请轮中没有被录取,她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想以结束自己的生命做了结。
申请者因为被拒绝而向招生办发送失望甚至是愤怒的邮件每年在放榜后我们都会收到。有时候家长甚至都会打电话来表达愤慨和不满,想为子女“讨个说法”。有的邮件是申请者单纯想表达自己的失望;有的是想问清楚到底为什么会被拒绝;还有的会提出不接受我们的拒绝,“反客为主”地给我们的拒信回复一封拒信(我们招生办二楼不对外的厕所墙上就粘着一封这样的“范文”)。
作为招生官,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很遗憾地重申今年申请的难度,以及我们拒绝了大量同样优秀的申请者等常见答案,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从更细的层面来说,首先,所有的审核决定都经由招生委员会集体作出,要再单独挑出一份已经被拒绝的申请,推翻委员会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再重申一遍,在程序和操作上几乎不可能实现,而且对其他的申请也不公平(有极特殊情况的除外)。我做招生官这些年,从来没有碰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被拒绝后再被重新审议然后录取的案例,但申请者焦急和激动的心情我们都非常能理解。
其次,哪怕一份申请中真的有硬伤,例如成绩过低,学生本身也可以自己意识到,我们也没有必要再次提及,非但起不到鼓励的作用,还有可能钻进“rabbithole”(无底洞),而且最终的结果还是我们不能够改变录取决定。因此,真正需要招生办兴师动众出面协调的案例并不多。
我意识到苏珊的案例并不简单,便迅速打开了她的申请,想了解一下邮件背后的学生是谁。苏珊的父母早年就分开了,她是家中老大,与母亲和五个弟弟妹妹在首都坎帕拉相依为命,父亲下落不明。家里唯一的收入是靠母亲打零工挣来的。▲PhotobyUgandanCraftsonUnsplash
在联系记录中,我发现她曾经在当年五月份到现场参加过我在乌干达首都坎帕拉美国大使馆教务文化处EducationUSA中心举办的招生讲座,而且整个申请季她一直跟我保持邮件联系,经常提问与阿默斯特学院相关的信息,并且每一封邮件我都有回复。
虽然她提的问题都比较初级,但这对很多不了解美国大学招生录取过程的非洲学生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特别是很多学生并没有固定的电脑或者网络可以使用。虽然成绩不是最顶尖,但苏珊在学校极其活跃,不仅参加辩论社,还喜欢写作、数学和戏剧表演。回到家,她还要花大量的时间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她的老师们都对她的为人和在校表现赞不绝口。但在每年国际申请录取率只有2%-5%的阿默斯特学院,苏珊的申请虽优秀,但并不出彩。
我知道事关重大,于是马上将邮件转发给了我的直属上司——招生办主任,以及主管招生办和财政补助办的主任。随后,我又将她的邮件转发给了在乌干达帮助我组织招生讲座的EducationUSA中心顾问金伯利(化名)。金伯利是土生土长的乌干达人,曾经在美国一所大学读过本科,年纪跟我相仿。我在邮件中表达了我的担心,希望她可以主动联系这名学生,通知她的家人,以确保她的人身安全。苏珊的申请表中社区组织指导老师一栏还列出了金伯利的信息,说明金伯利辅导了她的大学申请,也一定对她非常了解。
邮件发出去两个小时后还没有回音,而此时,苏珊似乎对我的“冷处理”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已经连续给我发了四封邮件。她说自己收到了佛罗里达州一所大学的录取,虽然学校奖励了她一年将近三万美金的奖学金,但她的家庭无力负担剩下的每年一万多美金的费用,以及还要申请签证以及机票等支出。她说:“你是我在美国唯一能聊的人了。我已经被逼到绝路了。请求你帮助我。”
苏珊之所以对阿默斯特学院如此执着,是因为在讲座现场,我曾跟到场的观众介绍了阿默斯特学院独特的助学金(need-basedaid)政策:学院不仅在录取时不会考虑学生家庭需求,而且会为所有录取新生提供全额按需补助,甚至包括每年的国际往返机票,保险、生活启动资金等所有大学预算里包含的费用和额外支出。
通俗来讲,学院会提供学生家庭所能承担的费用之外的一切费用,而且不包含任何需要学生偿还的贷款。在美国采用此政策并且面向国际学生的高校凤毛麟角,在全国只有四所,而阿默斯特学院是唯一一所文理学院,其他三所是综合型大学,分别是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因为跟我有过这一面之缘且一直保持联系,苏珊将赴美完成留学梦想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阿默斯特学院身上。对非洲一些贫穷国家和地区绝大多数的申请者而言,他们都需要全额奖/助学金,或者是接近全额奖/助学金的数额才能实现赴美留学,因此阿默斯特学院的助学金政策对他们有着空前的吸引力。▲作者拍摄乌干达首都坎帕拉。根据世界银行数据,乌干达年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只有美金,相当于五千多人民币。
等待金伯利回复的过程中,我的直属主任到办公室找到我,说我们一起去跟学院学生事务办公室的案例管理员(casemanager)史密斯(化名)商议该如何处理。美国大学的案例管理员主要负责协调在校生的身体以及情绪健康,帮助学生寻找各种校内以及校外资源来解决学生所面临的危机等。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通常大家都会离开办公室午休,或者暂停工作,但因为事态紧急,我们不敢浪费一点时间。在史密斯的办公室,我和主任详细介绍了苏珊的情况。史密斯建议我们先给她的母亲打电话,让她先确认女儿的安全。于是我立刻拨打了苏珊母亲的电话。
虽然乌干达的官方语言是斯瓦西里语(Swahili)和英语,但是苏珊的母亲小学都没有毕业,因此我们很担心用英语沟通会有问题。
电话响了,我开了免提,史密斯在一旁准备好了纸和笔,以备他将需要我询问或者传达的信息写给我看。电话响了没几声就被接了起来,另外一边传来一声孱弱的“Hello”。我介绍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打来的,询问她是否是苏珊的妈妈。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接电话的正是苏珊本人。她听到是我打来的电话,仿佛提起了一些气力,可能她也没有想到我会直接打电话到她家。
▲PhotobyM.onUnsplash
史密斯在纸上写道:“问问她,她现在是否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珊说她在家里。
我紧接着问道:“你的妈妈在家吗?你现在安全吗?”
她说妈妈到市场上卖东西去了,一会儿才能回来。
隔着电话我能感觉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比邮件中绝望的语气稍微平静点。她说她没有任何希望了,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言语中也透露出希望我们能够重新考虑她的申请,但录取决定已经做出,这是我们办不到的。
我安慰她说:“你还记得我在EducationUSA讲座的时候说过,美国有四千多所大学,所以适合你的不只有阿默斯特学院一所。”
她嗯了一声。
我接着安慰道:“如果你还是非常想来美国读大学,那我鼓励你在常规申请阶段再好好准备申请其他的大学,或者继续做准备,明年再申请。”
我又鼓励她去跟EducationUSA中心的金伯利老师联系,说她是最能帮助到她申请美国大学的专家。我跟她约定,如果第二天她还想让我给她打电话聊天,我一定会打。一番安慰后,她心情平复很多。
虽然我们还是不确定她是否会安全,特别是当时乌干达时间已经入夜,但我们已经尽了我们最大的努力。再三确认她会等着妈妈回家后,我们挂了电话。
知道她暂时安全,我们心里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能联系上EducationUSA的金伯利老师是真正能让我们放心的关键。她人在坎帕拉,如果苏珊有任何意外,她也可以及时相助。邮件还是没动静,我就通过WhatsApp(类似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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